王万华|理解我们所处的时代---《第三次浪潮》荐书语

　　王万华：第七届全国十大杰出青年法学家(2014年);其博士论文《行政程序法研究》是国内第一篇关于行政程序法研究的博士学位论文，荣获教育部“全国百篇优秀博士学位论文奖”(2001年);入选2006年度教育部新世纪优秀人才支持计划(2007年);入选第五届“首都市民学习之星”(2014年);其代表性著作《中国行政程序法典试拟稿及立法理由》获中国行政法学研究会三十周年优秀成果奖著作类一等奖(2015年)及第六届钱端升法学研究成果二等奖(2016年);中国政法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

　　经典论著早已为大家熟知，故而谈不上荐书，更多是与大家一起分享一点读书心得。我的日常阅读并无太强目的性，不限题材。在浩如烟海的论著中，也许是对法学话语体系过于熟悉之故，很多非法学类书籍对我反而产生更大的震撼与冲击，并让我对法及法学研究有了新的认知，这或许是走出法学的世界反而得以更好认识法学的世界的缘故吧。

　　美国学者阿尔温·托夫勒的《第三次浪潮》就是其中之一。今天，我们被互联网、云计算、大数据、人工智能、区块链这些令人眩晕的概念所包围，其实早在40年前，托夫勒先生就在其论著《第三次浪潮》中对这一时代的到来有所预判：“第三次浪潮文明建设新的信息领域，为无生命的环境输入智慧的关键是电子计算机。在丰富多彩方便伶俐的智能环境中生活，提出的哲学问题是：机器会代替一切吗?会不会超过人的能力以致无法掌握?”当下，人工智能发展之迅猛已经引起人们的普遍焦虑与担忧：围棋人机大战以阿尔法狗完胜为结局;经过深度学习的人工智能不仅拥有强大的计算能力，还不知疲倦，可谓超级劳模，其能力和耐力远超人类。作者的远见确实令人叹服!托夫勒先生还在书中指出，第三次浪潮发展之迅速远远超过第一次浪潮和第二次浪潮，“第一次浪潮历时数千年，第二次浪潮至今不过三百年，今天历史发展速度加快，第三次浪潮可能只要几十年。”第三次浪潮果然如期悄然出现在我们身边。

　　时至今日，我仍清晰记得25年前在法大研究生院初读《第三次浪潮》时的震撼，书中描述了一个完全超出我的生活经验与知识认知的世界。作者在书中并非臆测未来，而是根据生产领域正在发生的技术变革预判政治结构、经济结构、社会结构、家庭结构、人的精神与个性将要发生的重大变化。这些变革如此剧烈，足以推动人类发展进入新阶段，故作者提出了第三次浪潮开始蜂拥而来的判断。《第三次浪潮》具有全球视野，并不局限于美国社会发展阶段。书中对不同区域、不同社会制度国家发展多样性的描述，对我们全面认识社会发展所呈现出来的普遍性与差异性有很强的启发性，进而为我们研究中国问题提供了更为全面、更为客观的分析框架，同时也提出了很多问题。如书中对“不惜一切代价，不顾生态与社会危险，追求国民生产总值，成为第二次浪潮各国政府追求的目标”的描述值得我们思考：中国作为后发国家为何没有、为何未能避免其他国家已经显现出来的这一问题?除其内容带来的冲击，《第三次浪潮》对我的研究视野和研究方法也产生了很大影响。当年读硕士研究生时，我一度陷入迷茫，深感仅在法学理论框架内难以对很多现象与问题作出有说服力的解释与论证，但又不知如何突破。在读完《第三次浪潮》后，顿有豁然开朗之感。这本书所涉内容之广使我意识到，法学研究需要与其他学科开展对话——法学关注个体自由权利之保障，而每个个体都是大时代之下的小人物，人们对正义的期待既基于跨越时空的人性之普遍性，亦有强烈的时代烙印，不理解我们所处的时代，法学研究就很难避免自说自话、无的放矢，很难逃离抽象的正义讨论。

　　我认为，值得特别推荐的还有与《第三次浪潮》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的，由英国学者维克托·迈尔-舍恩伯格、肯尼思·库克耶合著的《大数据时代---生活、工作与思维的大变革》。大数据成为这个时代最时髦的词语，而《大数据时代---生活、工作与思维的大变革》正是一本描述当下时代特征及其带来的思维变革、商业变革和管理变革的最佳读本。这两本书的作者均敏锐观察到了技术世界即将发生和正在发生的重大变革，但其重心都不在于描述技术革命，而是致力于探讨技术革命在对人类生产方式产生直接影响基础上，将对人类的思维模式、行为模式、社会结构产生何种重大影响。个人以为这两本书构成了解读大数据时代前世今生的最佳组合。

　　读《第三次浪潮》时我还没有电脑，等到1998年博士三年级攒了点钱我才到中关村攒了一台电脑，当时我想，我这样的穷学生都有了电脑，托夫勒先生预测的第三次浪潮应该很快会出现在中国了吧。没有想到，20年弹指一挥间，信息时代的气息已经渗透到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2018年初，中国的网民已经到了7.7亿人的规模，如今连乞丐都用上了二维码。当前各个行业都在与大数据对接，法学研究也不例外，几乎所有部门法都在以大数据为背景探讨相应的理论范式变革与制度革新。探讨大数据首先需要熟悉大数据，我个人以为，在诸多探讨大数据的论著中，《大数据时代---生活、工作与思维的大变革》一书最适合文科领域研究者阅读。因为作者不仅通过大量实际事例帮助我们学文的知道了大数据的特征及数字化与数据化的本质区别(如文书上网仅仅是文本的数字化，而非可为机器阅读分析的数据化)，而且重点阐述了大数据时代引发的思维变革、商业变革、管理变革。这些变革既对我们常用的研究工具产生影响，也给我们的研究提出了新问题：思维变革改变人类探索世界的方法，“要整体不要抽样”对我们常用的抽样研究方法是一种颠覆，“关注相关性不再注重因果性”对法律责任构成要件是否会产生根本影响?商业变革重构商业模式，一夜之间分享经济遍地开花，网约车和共享单车穿行在城市的大街小巷，政府要否监管、又如何监管?管理变革重塑政府与公民的关系，不仅要开放政府数据，更要通过数据开放实现社会共同治理，而政府尚未从政府信息公开中喘过气来，这对我国法治政府建设无疑构成很大的挑战。作为一名非法学研究人员，舍恩伯格先生还在书中表现出了很强的法律意识。他对大数据时代背景下个人隐私保护问题提出了初步看法;提出要重新定义公正内涵，建构责任与自由并举的信息管理机制;并认为对已有的规范进行修修补补已经不够了，需要推陈出新。读完《大数据时代---生活、工作与思维的大变革》，我深感以工业文明为基础建构的现代法律制度及法学理论正面临着信息时代的冲击。而《大数据时代---生活、工作与思维的大变革》一书无疑是帮助我们了解变革所在、冲击为何的好书。

　　托夫勒先生在40年前以惊人的观察力作出了以信息时代为核心内容的第三次浪潮正在蜂拥而至的预判，舍恩伯格先生则以其深邃的洞察力描述了如期而至的大数据时代。面对时代的巨变，不管你选择赞成，还是逃避，都请先理解我们所处的时代，并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推荐书目信息

　　书 名：《第三次浪潮》

　　作 者：[美]阿尔温·托夫勒

　　译 者：朱志焱、潘琪、张焱

　　出版社：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3年版)

　　阿尔文•托夫勒(Alvin Toffler)1928年出生于纽约一个来自波兰的犹太人家庭，纽约大学毕业。最初去工厂当了5年工人，先后在几家工厂当过装配工、汽车驾驶员、铸造安装工。后来从军，退伍后投身报界，成为记者，为多家报社和杂志撰稿，并担任《幸福》杂志的副主编。在记者生涯的磨砺中，托夫勒对生活问题产生浓厚兴趣，苦心钻研，终于成为知名学者，曾担任罗素·赛奇基金会特约研究员、康乃尔大学特聘教授、洛克菲勒兄弟基金会研究员以及IBM和AT&T等跨国企业顾问。托夫勒是当今最具影响力的社会思想家之一，也是世界著名的未来学家，其著作《未来的冲击》《第三次浪潮》《权力的专业》未来三部曲和《财富的革命》享誉全球。

　　《第三次浪潮》被认为是未来学的经典作品。在这本书中，托夫勒将人类社会发展划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即第一次浪潮，是历时数千年的农业革命;第二阶段，即第二次浪潮，是工业文明的兴起，至今不过300年;第三阶段，即第三次浪潮，是可能只要几十年就会完成的信息革命，人类社会将进入信息化社会。托夫勒在书中准确地预见到了电子邮件、SOHO一族等新鲜事：“计算机的智慧正在以极高的速度到处扩散着……家用计算机的销售量将很快超过电视机。”“电子邮政系统将取代邮局。”“越来越多的工作可以在包括自己的起居室在内的任何地方完成。”当时，人们将此视为“天方夜谭”。

　　《第三次浪潮》原书共28章，中译本整编为27章。1980年该书首次出版，给人们的心灵造成巨大的冲击，影响了文化思想的各个层面。在80年代国门初开的中国，《第三次浪潮》的影响力更是空前的，可以说，其影响至今仍连绵不绝。

　　推荐书目信息

　　书 名：《大数据时代---生活、工作与思维的大变革》

　　作 者：[英]维克托·迈尔-舍恩伯格、肯尼思·库克耶

　　译 者：盛杨燕、周涛

　　出版社：浙江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

　　维克托·迈尔-舍恩伯格(Viktor Mayer-Schönberger)被誉为“大数据时代的预言家”，也是最受人尊敬的权威发言人之一;现任牛津大学网络学院互联网研究所治理与监管专业教授，曾任哈佛大学肯尼迪学院信息监管科研项目负责人、新加坡国立大学信息政策研究中心主任;先后在《科学》《自然》等著名学术期刊上发表一百多篇论文。肯尼斯·库克耶(Kenneth Cukier)是《经济学人》数据编辑，曾任职于《华尔街日报》(亚洲版)和《国际先驱论坛报》;是美国外交关系协会成员，CNN、BBC和NPR的定期商业和技术评论员之一。

　　《大数据时代——生活、工作与思维的大变革》一书前瞻性地指出，大数据带来的信息风暴正在变革我们的生活、工作和思维，大数据开启了一次重大的时代转型。该书用三个部分讲述了大数据时代的思维变革、商业变革和管理变革。书中，作者明确指出，大数据时代最大的转变就是放弃对因果关系的渴求，并转而关注相关关系。也就是说，只要知道“是什么”，而不需要知道“为什么”。这颠覆了千百年来人类的思维惯例，对人类的认知和与世界交流的方式提出了全新的挑战。

　　该书提出，大数据是人们获得新的认知，创造新的价值的源泉;大数据还是改变市场、组织机构，以及政府与公民关系的方法。大数据的核心就是预测，这个核心代表着我们分析信息时的三个转变：第一个转变就是，在大数据时代，我们可以分析更多的数据，有时候甚至可以处理和某个特别现象相关的所有数据，而不再依赖于随机采样;第二个改变就是，研究数据如此之多，以至于我们不再热衷于追求精确度;第三个转变因前两个转变而促成，即我们不再热衷于寻找因果关系。书中还展示了谷歌、微软、亚马逊、IBM、苹果、facebook、twitter、VISA等大数据先锋们最具价值的应用案例。